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,郑夫人心软了一瞬,勉强解释道:“为娘知道你饿得很,可京城女郎崇尚身姿苗条,弱柳扶风,你吃得多,身子健壮,这样是不行的。”
青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,有些迷惑,她并非生的膀大腰圆,如何就要少吃了?而且姥姥也说过,她这样的身材再好不过。
可她不忍心见母亲失望,便忍下了,可忍饥挨饿她便没有太多力气练习那些规矩,礼仪嬷嬷见她时常停下歇息,便又告到郑夫人那里去。
等青梧实在累的不行抬头时,正瞧见孪生姐妹挽着母亲站在她面前的台阶上。
郑夫人的眼神极其失望,她恨声道:“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……”
站在台阶下的青梧还行着那蹲身福礼,闻此一句直接瘫倒在地,然而台阶上二人却不曾移步一下,也不曾露出任何担忧之色,她们只是——
高高在上,扫眼瞧她。
那略带蔑视的目光让青梧到现在都还记得,一回神,正与面前之人的眼神重合。
那双微微垂下的凤眼周遭还泛着绯红,可瞳孔之中已无一丝半点担忧之色,她只居高临下地瞧着自己,好似自己永远都要低她一头。
一时间青梧不知该同情自己还是该同情那少年太子。
见青梧迟迟不发一语,奚清桐终于按捺不住,她微微抬高下颌,启唇道:“多谢妹妹施以援手,救我夫君。”
奚清桐拦下青梧为的就是这遭事,天知道她在看见青梧比她先出现在太子身侧时是怎样的心情,若是旁人也就罢了,偏偏青梧与她生的一模一样,这不就更凸显她来的迟了么?
或许因着那点心虚,她不但怨怪起青梧,心中还升起了一股更莫名的情绪,即便只瞥见青梧蹲在太子身侧,她都无法接受,像是自己所有物被抢夺了一般。
所以奚清桐这“夫君”二字咬得极重,可青梧却没听懂她话里的情绪,只觉得孪生姐妹太过高傲,便是道谢也这般不实诚。
青梧不想与她纠结,只当不知,垂眸淡声道:“良娣不必言谢,不过医者…本分罢了。”
可说到“医者本分”之时,青梧还是停顿了一瞬,不免想到她初回奚家时母亲是很感激姥姥的。
母亲拉着她的手流泪道:“多谢她把你养大,若是她也跟着来了,我们奚家定要荣养她到老。”后来又得知她学了一身医术,又赞道:“会医好啊,会医不怕生病呢……”
可后来母亲却不愿意她再看医书,再学医术了,直言:“你是奚家娘子,世家旧姓,贵族女郎向来只学琴棋书画,再有便是声乐舞蹈,愉悦身心之物,女工都不是必要的,这些自有下人去做,更何况医术呢?”
孪生姐妹也在一旁附和道:“妹妹,会医可不是咱们这些女孩儿说得出口的才艺,妹妹不如同姐姐一起学舞吧,也叫身姿瞧着纤薄好看些。”
可是如今,她倒是要因着这“下人学的医术”当众对自己道谢了。
青梧并不觉得畅快,只觉得胸口愈发地喘不过气,她以为三年多过去了,她会习惯这一切,可事实并非如此,她只觉得压抑万分。
纵然脑中万千思绪,可现实中也不过几息,见青梧一直垂首,一副温顺模样,奚清桐便放下了心,以为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