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那时对她说话还算委婉,只道:“你初回奚家,礼仪规矩还未学好,若是穿了这蜀锦衣裙,行走间却没有大家姿态,是会被旁人笑话贫人乍富的,等以后你学好了规矩,为母再差人给你做。”
青梧想了想自己那潇洒的走姿,再想了想孪生姐妹的步伐,应下了。
只是后来青梧学好了规矩,学会了“莲步轻移”,郑夫人却像忘了一般,再没有提起。
如今这里却有两匹。
青梧抚摸着那布料,心中情绪纷至沓来,有几分感动,也有几分自嘲。
见青梧情绪愈加动容,夏嬷嬷忍着心中愧疚心虚,话锋一转,“只是,夫人也托老奴嘱咐娘子一句话。”
她看着一无所知的青梧,那些刺耳的话在腹中转了又转,再出口已是——
“夫人说姑爷中探花这样的喜事原是该办个席面,请亲友来吃席的,这几匹料子也适合娘子做了衣裳办席时穿,十分体面,可娘子也知晓太子殿下坠了马,如今受伤严重,咱们家也算太子亲家,如今大办喜事并不妥当……”
这下虽然细究起来也不能完全站住脚,但总体上也算有个正当的由头了,说出这些话,夏嬷嬷愧疚之余也松了口气,这样好歹说得过去,不会伤了母女俩的情分。
因着这些都是扯谎,夏嬷嬷心虚说话时并不敢看青梧的眼睛,等她说完抬起了眼皮,就见面前女郎神色怔忪,显然颇有触动。
青梧确实也颇有感触,她只当这些都是郑夫人所说所做,目光从面前件件礼品上划过后渐渐氤氲上些许水雾。
虽不知母亲是不是因着宋云鹤高中才愿意才如此待她,但听嬷嬷所言,桩桩件件皆是为她着想,也有实实在在的好物。
君子论迹不论心,论迹无完人。
想来这世间母女即便性情不投,中有隔阂,也总是希望对方好的。
*
东宫之中
奚清桐再次来到了太子的寝殿门前,虽已经被拒了两次,心中极为恼怒,但她作为侧妃便是做样子也不能不来。
她心里其实是不大愿意做这样伺候人的事情,可奚清桐也懂雪中送炭的道理,若是能在太子低谷时期对他悉心照顾,嘘寒问暖,以后少不得她的好处。
于是她便每日点卯似的来了,只求以后太子问起,也不露了差错,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被叫了进去。
“良娣,殿下请您进去。”
奚清桐心中一喜,连忙敛裙入内,跨过内殿屏风,便见到了靠坐在床榻上的太子。
此时,太子也正看向她,疲倦苍白的面色中看不出太多情绪只直勾勾地望着她,那眸光太过明显,叫奚清桐又是羞涩,又是欣喜。
殿下终于愿意认真看她了!
萧霁确实也是在看奚清桐,他默不作声,只用那双淡漠矜冷的桃花眼一寸一寸地扫过眼前这张脸,与之同时心中却想起另一位女郎。
萧霁知晓老师性命无忧后,他便放下了悬着的心,自然有空分神思索其余诸事。
这头一件自然是查清自己为何坠马,以及治疗腿伤,这就不免想到了那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替他包扎的奚家娘子。
要知道即使是宫中医术高超的太医在治疗王公贵族时还会畏手畏脚,恐一个不慎就叫王公们没了性命,以至于获罪,是以他们时常不敢用尽手段治疗,也会延误了救人最好的时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