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月昭陆明渊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重生后,我带权臣杀入前夫府内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沈月昭陆明渊》,由网络作家“昭昭我心17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沈月昭不理会帘后的陆瑶,看了眼身侧正喝茶的陆明渊,说:“虽说长嫂如母,平日里渊哥儿倒是也不怎么让妾操心。”这次轮到陆明渊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。信王妃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,反应过来便掩唇轻笑起来。一旁的信王强压住嘴角,憋笑。陆明渊这嫂嫂可真有趣,难得见他吃瘪。宴会开始,沈月昭埋头吃菜,感叹着信王府的伙食真是比陆府好了百倍,也不怎么搭理陆明渊。他自酌自饮,饭菜倒没动几口。对过那些世家公子们也都醉翁之意不在酒,席间不停地拿眼瞟着帘后,希望一见贵女们的芳姿。半个时辰后,信王妃命人撤去残席,换上笔墨纸砚,笑道:“今日春色正好,不如行个飞花令,以‘桃’字为题,诸位才子佳人,莫要推辞。”席间众人纷纷应和,沈月昭垂眸不语。她听到陆瑶在帘后得意地笑了一...
《重生后,我带权臣杀入前夫府内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沈月昭陆明渊》精彩片段
沈月昭不理会帘后的陆瑶,看了眼身侧正喝茶的陆明渊,说:“虽说长嫂如母,平日里渊哥儿倒是也不怎么让妾操心。”
这次轮到陆明渊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。
信王妃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,反应过来便掩唇轻笑起来。
一旁的信王强压住嘴角,憋笑。
陆明渊这嫂嫂可真有趣,难得见他吃瘪。
宴会开始,沈月昭埋头吃菜,感叹着信王府的伙食真是比陆府好了百倍,也不怎么搭理陆明渊。他自酌自饮,饭菜倒没动几口。
对过那些世家公子们也都醉翁之意不在酒,席间不停地拿眼瞟着帘后,希望一见贵女们的芳姿。
半个时辰后,信王妃命人撤去残席,换上笔墨纸砚,笑道:“今日春色正好,不如行个飞花令,以‘桃’字为题,诸位才子佳人,莫要推辞。”
席间众人纷纷应和,沈月昭垂眸不语。她听到陆瑶在帘后得意地笑了一声,估计是想看她笑话。
前世因为母亲叮嘱她,女子无才便是德,所以她在这种场合,从未露过锋芒。
陆家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会认字会管账的商家女,于文墨上是不通的。
而今天,她不想再藏拙。
飞花令行起,周明棠抢先起身,捏着绣帕娇声道:“桃红柳绿春意闹,蝶舞莺啼女儿娇。”
众人捧场叫好,陆明渊却连眼皮都未抬,指节轻叩桌案,似在等什么。
沈月昭忽然轻笑一声。
“陆夫人笑什么?”周明棠脸色微变。
“没什么。”沈月昭执起青玉杯,慢条斯理道,“周小姐这诗……倒像是市井俚曲。”
陆明渊抬眼看她,目光里带了抹玩味:“嫂嫂既嫌旁人浅薄,不如亲自赐教?”
沈月昭迎上他的视线,唇角微扬:“桃李春风一杯酒…”
她故意顿住,将杯中残酒饮尽,复又抬头:
“江湖夜雨十年灯。”
陆明渊眸光骤深。
信王抚掌:“好诗!”
沈月昭却突然掷杯,摇了摇头:“可惜这诗后半句太悲,我倒更喜欢…”
她提笔蘸墨,边念边在素笺上挥毫写下:“愿将腰下剑,直为斩楼兰。”
满座公子骇然,闺秀们更是掩口惊呼。
她听见周明棠不满的声音:“居然敢在花信宴上写这等带着血光的狂诗,也不怕信王和王妃怪罪。”
“喂,你可别连累我啊!”陆瑶在帘后对着她喊。
陆明渊却忽然低笑出声。他接过狼毫,在她诗旁续道:
“晓战随金鼓,宵眠抱玉鞍。”
这是愿与她并肩作战的意思?沈月昭想起那天他问她“嫂嫂,合作吗”时的眼神。
她一时心绪烦乱,忽然伸手将那诗笺揉成一团,回道:“可惜了,这等诗文不配今日的桃花宴。”
前世她和陆明允也不是没有过浓情蜜意的片刻,不然元朗是怎么来的。
他也曾握着她的手许过“白头偕老,定不负你。”可结果呢?
男人的话,听听就好。
她转身对上首的信王和信王妃伏身告罪:“妾无状了,还请信王信王妃责罚。”
信王忽然抚掌大笑:“无妨,我竟没想到,陆家还能出个女探花。”
见信王发话,席间宾客便都发出善意的笑声。
这事就这么揭了过去。
信王妃轻击双掌,一队身着彩衣的舞姬便翩然而入。这些女子想来都是信王府精心调教的舞伶,身段婀娜,舞姿曼妙。
沈月昭正托着腮看美女。
陆明渊忽然凑到她耳边:“嫂嫂方才真是诗兴大发。”他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边,“只是为何揉了那副佳作?”
沈月昭却似充耳不闻,蓦地直起身子,问身旁信王府的侍女:“这位姐姐,我想更衣,请问怎么走。”
那侍女指了个方向,沈月昭便离了席。
色令智昏,她得离陆明渊远点儿。
何况今天她喝了太多桃花酿,确实想小解了…
绕至后园回廊时,沈月昭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啜泣声。
一名素衣歌女正被管事嬷嬷掐着胳膊训斥:“弹的什么破曲子!信王殿下最厌《折柳枝》,你是存心触霉头?”
歌女怀中琵琶弦断了两根,指尖渗着血珠,却不敢辩驳,只低声道:“嬷嬷恕罪,陈婉……再换一曲。”
沈月昭眸光微动,轻咳一声。
那嬷嬷见她的打扮不俗,又绾了发,猜到她是今天来参加桃花宴的贵妇人,便立刻堆笑行礼:“这位夫人安好。”
“这位姑娘的琵琶,可否借我一观?”沈月昭不等回应,已接过陈婉的琵琶,指尖抚过断弦处,“《折柳枝》哀切,确实不合今日桃花宴。不过……”
她突然扯下自己腰间丝绦,利落地缠住断弦,又摘了鬓边珠花的一瓣卡在琴轸上。
“信王爱听《塞上曲》,可以一试。但第三段要改。”她凑近陈婉耳畔,“在‘虏骑闻之应胆慑’这句后,加三声杜鹃啼音。”
陈婉愕然:“这…不合曲谱…”
“合不合谱不重要。”沈月昭将琵琶塞回她手中,“重要的是,信王生母李娘娘乃是蜀地人,杜鹃乃其故乡之音。”
信王生母李娘娘的旧事,上辈子她也是听母亲偶然提起过,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。
沈月昭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名歌女。这枚暗棋若能埋下,从此她便与信王府有了勾连。
若埋不下,帮个可怜的小歌女,也是好事一桩。
只是她竟不知这一帮,竟帮出来后半生的凶险与荣华。
半刻钟后,宴席上忽闻琵琶裂帛之声。
陈婉一改柔媚姿态,指扫狂风骤雨般的《塞上曲》。当弹至“虏骑闻之应胆慑”时,她突然仰颈,喉间迸出三声凄清鸟鸣。
“咕——咕——咕——”
信王手中酒盏砰然落地。
“这琵琶伎…”他死死盯着陈婉,“赐居听雪轩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,皆知这王府里要添新人了。
信王妃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。
沈月昭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信王妃,她刚才还帮自己解围来着。
但转念一想,上辈子她就是顾念太多,才落得那个下场。
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这辈子她只想自个儿活个畅快。
一转眼,却对上陆明渊那双如墨的眉眼。
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残缺的珠花上:“嫂嫂的珠花…怎的少了瓣?”
她浅浅一笑:“赠了有缘人。”
陆明渊风流一笑,转头看向台上的陈婉,她怀中琵琶琴轸上的那瓣珠花,看着眼熟得很。
午宴后,信王妃命人撤去了帘子,公子贵女们隔着花架赏春闲谈,算是全了相看的礼数。
沈月昭对这些少男少女的眉来眼去没兴趣,陆瑶更是跟个花蝴蝶似的早离了她身侧。
她独自站在廊下赏桃花。
王府的桃花开得正盛,浓的淡的都极是可爱,令她想起一句词来。“染得桃红似肉红。”
她勾唇浅笑,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桃花宴。可惜众人都意不在桃花。
忽见假山后闪过一道青衫身影。那人眉目清俊,却憔悴得厉害。
那男子一见她,眼圈登时红了:“月容姑娘……”
“我是你嫂嫂。”
陆明渊眼底闪过一丝痛色。
“你,很好。”他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去。
走出账房,沈月昭径直去了渡口,她没有带云织。
接下来的事情,很凶险,最好是不带那傻丫头。
她独自来到越州渡口,沈家的运丝船正停靠在岸边,船工们忙着装卸货物。
她拢了拢帷帽,装作闲逛的模样靠近船只,为首的伙计认得她,对她躬了躬身:“三姑娘。”
她踏上甲板,知她是沈家嫡幼女,无人敢拦她。
鼻尖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甜腻香气,与那日和陆明渊一起夜探船舱时一般无二。
“这船装的什么?”她拦住一个搬货的伙计,故作好奇。
“回姑娘,是上好的生丝。”伙计擦了擦汗,眼神闪烁。
沈月昭心底冷哼一声,以为她是傻子么。刚才上船前她观察过,这艘船的吃水线这么深,怎么可能是生丝。
一定还和上回查探时一样,运着漕粮。看来父亲这走私漕粮的生意,一直在做。
“运去哪儿?”她发问。
“自然是明州……”伙计话未说完,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厉声打断:“胡说什么!这批货分明是运往临安的!”
那伙计打了个激灵,畏畏缩缩地退到一边。
“赖管事,你也太激动了些。”沈月昭认得那管事的男子,是爹爹的心腹,“我只是随口一问。”
沈月昭暗自思忖,明州是海港,若走海路,再往北便是姜国。
难道这些走私的官粮,都运去了姜国?
私通敌国……父亲和陆明允真是好大的胆子。
“三姑娘,船上风大,您怎么来了。”赖管事赔着笑脸。
她不动声色地点头:“没什么…回门时,父亲嘱我多看顾着些沈家在越州的经营。”
“你们也忒惫懒了,装货卸货只这几个人,是要在渡口耽搁多久?”
“姑娘教训的是。”赖管事敷衍着,眼睛却盯着她,是监视着她行踪的意思。
沈月昭假装没看见,身子未动,只目光扫过甲板,忽然注意到几个船工正抬着几个大木箱往底舱走。
那些箱子比寻常货箱要小,却需要四个壮汉才能勉强抬起,箱角还留着几个细小的透气孔。
“这批货倒是特别。”她故作随意地指了指,“装的什么?”
赖管事额角渗出细汗:“回姑娘,是...是上好的瓷器,货量不大但贵重,老爷叫搭着这运丝船。怕磕碰,所以格外小心。”
“是吗?”沈月昭缓步向底舱方向走去,“让我看看是什么上好的瓷器。”
“姑娘留步!”赖管事慌忙拦住,“底下脏乱,怕污了您的衣裳。”
一声微弱的呜咽从底舱传来,像是被捂住嘴的哭声。沈月昭心头一震,却装作没听见,反露出恍然的表情:“也是,我这身衣裳确实不便。
她顺势转身:“既然没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
转身时,她余光瞥见一个船工慌张地关上底舱的门,门缝里隐约闪过一抹藕荷色的衣角。
果然,那些织坊“被辞退”的女工,竟然被塞到这艘船上,要卖往姜国。
沈月昭强撑着走出渡口,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后终于忍不住扶墙干呕起来,胃里翻江倒海,却什么都吐不出来。
姜国皇室素来以豢养江南女子为荣。据说那些被卖去的女子,都要被刺上特殊的印记,锁在金丝笼中,成为权贵们的玩物。最貌美的甚至会被制成“美人盂”,专供吐痰之用......
“呕——”沈月昭又一阵干呕。
父亲明知这些,却还是......就为了那点银钱?
信王府的桃花宴设在临湖的水榭,满园春色,衣香鬓影。
沈月昭携着陆瑶入席时,几位世家贵女正围坐一处,见她二人走近,目光里便带了几分轻慢。
“哟,这不是陆家的新夫人吗?”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周明棠掩唇轻笑,眼尾扫过沈月昭的衣裳,“这外衫倒是别致,只是……”
她故意顿了顿,又道:“只是这料子,怎么像是压箱底的旧物?”
“莫不是陆家连给新媳妇裁新衣的银子都省了?”
“我要是她呀,可不敢这样出来丢人现眼的。”
周明棠身边的几位姑娘立马搭腔。
一阵低低的嗤笑。
陆瑶站在一旁,不仅不帮腔,反倒跟着抿嘴一笑:“嫂嫂别介意,周姐姐她们心直口快惯了。”
这些世家贵女,她上辈子在各种宴会上就见识过了,换汤不换药。
有些不过是外表花花架子的破落户,围着个有实权人家的姑娘就作威作福,对着她这个商贾之女却惯会摆臭架子。
沈月昭敛了个温婉的笑容:“无妨,我出身商贾,本就不如各位小姐见多识广。”
“不过,我倒是听说,信王妃最爱这‘雪缎金绣’的料子,说是前朝贡品,如今有价无市。”
周明棠一愣:“你胡说什么?这分明是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有位嬷嬷恰好经过,闻言驻足,仔细瞧了瞧沈月昭的外衫,惊讶道:“夫人好眼力,这确实是前朝的‘雪缎’,王妃娘娘库里也仅存两匹。”
众女脸色微变。
陆瑶咬牙切齿,她从娘的箱子里随手挑了让白芷送去的,怎么知道竟然是什么“雪缎”。娘平日里不是说那箱子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吗?
沈月昭含笑看向周明棠:“周姑娘方才说,这衣裳像压箱底的旧物?”
当着信王府的嬷嬷,周明棠不好再说什么,只冷笑一声:“商贾之女,果然伶牙俐齿。”
明褒暗讽。
沈月昭展颜一笑:“周小姐谬赞了。不过,我虽出身商贾,却也知道…”
她抬眸,笑意渐冷。
“银子能买来的东西,未必比家世买来的差。”
满座一静。
周明棠脸色铁青,陆瑶更是手足无措。
恰在此时,信王妃驾到,众人连忙起身行礼。王妃目光扫过沈月昭的衣裳,微微一笑:“陆夫人这身衣裳,倒是雅致。”
沈月昭福身:“谢王妃夸赞。”
她松了口气,其实刚才的雪缎之说是真的,沈家库房所藏颇丰,她自幼见过的珍奇不计其数。
今晨白芷端盘子进来时,她就认出这外衫是雪缎。
雪缎价贵,这是事实,但她没料到信王府的嬷嬷会经过,也没想到信王妃真的会喜欢雪缎…这也太巧了…
她眯起眼睛。
湖对岸的凉亭里,信王本来正与陆明渊对弈。
听见水榭那边的骚动,信王忽然拂乱了棋盘。
他长身玉立,站在凉亭中,向那边张望,却看不清什么。
“子舒,”他回转头来,促狭地笑着,“你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娘子来着?快指与我瞧瞧。”
“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,能让你这个从来不参加花信宴的人,难得求我一回,催着我家王妃来办这桃花宴。”
信王深深看了眼一脸淡定,正在收拾棋子的陆明渊。
“没什么,一个小寡妇罢了。”收拾完棋盘,陆明渊走到信王身侧,负手而立。
“你口味挺重啊。”信王挑眉,压住抽搐的嘴角,“只是我家王妃今天邀来的可都是世家的年轻小姐和夫人,似乎没有寡妇。”
陆明渊瞥见水榭边那抹湖蓝色的身影,唇角勾起浅笑。
她今天穿的这件衫子很衬她,极是窈窕多姿,还有生气。
合该如此。他唇角笑意更深。
其实,他只是想借这花信宴让她出来走走罢了。特意选桃花,也是不想陆明允那无趣的人跟来。
她本应该是活泼爱玩的性子,有时又像只小猫儿,让人忍不住逗一逗。
“对了,你堂兄的新夫人也来了吧。”信王忽然想起了什么,“我可是叮嘱过王妃,要好好关照,可不能怠慢了你们陆家人。”
“多谢信王。”陆明渊作了个揖。
信王一巴掌拍在他肩上:“当年斗鸡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无趣啊。”
“把这个阵仗收起来。”
“是,”陆明渊还要作揖,忽然顿住,朗声一笑,“好,子白。”
子白是信王赵士珩的小字。
午间桃花宴开始,信王和信王妃坐了主位。
各府的老爷和夫人们与公子们对坐,未嫁的姑娘们则坐在帘后。
沈月昭正坐在信王妃下首边第一个座位。
她正襟危坐,不敢失了一点礼数。眼睛却瞟了一遍对面的年轻公子。
这批质量不怎么样,照陆明渊差远了。
她有点儿失望,微微皱了皱眉,眼角余光瞥见最末一排的一个书生,愣头青似的,正涨红了脸往她这里看。
三妹妹这张脸,美成这样?
她觉得蹊跷,却只是收回视线,安静地等开席。
忽听帘后的贵女们起了骚动。
“探花郎,是陆家的探花郎!”她听见周明棠花痴的声音。
“啊,是陆探花!”身后传来世家贵女们的惊呼,这些平素矜持的大家闺秀,此刻似乎都忘了矜持二字怎么写。
“他不是从来都不参加花信宴吗?”贵女们议论。
帘外忽起一阵清风,卷着桃瓣纷扬而入,沈月昭抬眸,看见陆明渊信步走来。
席间贵女们的低语声戛然而止,连信王妃执壶的手都顿了顿。
满座衣冠齐整的公子们霎时黯然失色。
陆明渊今日一袭月白襕衫,玉冠束发,眉眼如墨,唇畔仍是噙着那三分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“探花郎看我一眼!”周明棠在帘后失态低呼,金步摇撞得簌簌响。
沈月昭攥紧手指,目光从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瑞凤眼上移开。
面前的青瓷茶盏突然被修长的手指叩响。
“嫂嫂可介意我坐在此处?”陆明渊正立在她案前,瑞凤眼低垂,将她惊惶抬眸的模样尽收眼底。
沈月昭强自镇定地往旁边挪了半尺:“二叔请便。”
今日陆明允没来,他与她同席其实不合规矩。但信王和信王妃没发话,她不敢说什么。
陆明渊施施然落座。
满座贵女倒抽冷气,谁不知陆探花最厌与人同席?
信王妃笑着打圆场:“陆探花与自家嫂嫂倒是亲近。”
他丁忧期间没有官职,人人便称他一声陆探花。
”自然。”陆明渊执壶替沈月昭斟茶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,“长嫂如母。”
沈月昭正饮下茶汤,听到这话,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。
谁要当你娘?
“哼…”
沈月昭听见身后传来陆瑶的一声冷哼。
辰时的日头爬上花窗,沈月昭立在库房阶前,看陆家管事将朱漆箱笼挨个启封。
陈嬷嬷捧着账册念得口干,念到“腊月采买青葛布二百匹、桐油五十瓮”时,沈月昭忽然出声:“陆家修宗祠不过耗了十瓮桐油,怎么祖坟修缮用得了这许多?”
“夫人有所不知......”陈嬷嬷咳嗽两声,枯瘦的手指迅速合上账册,“大悲寺的禅师来瞧过,说祖坟东侧的柏树遭了雷击,恐要挪动七座棺椁重新下葬。”
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……
沈月昭心底冷哼一声,这老仆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姑娘,竟然拿这样的理由来搪塞。
上辈子这位陈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,明面上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。可暗地里各种阻挠她查账,害得她只能用自己的嫁妆补亏空。
现在想来这嬷嬷肯定中饱私囊了。
“嫂嫂可知,这桐油浸过的青葛布,防潮倒是极好。”竹青色襕衫掠过箱笼,男子尾音浸着三分慵懒。
他斜倚着半开的樟木箱,指尖挑起一截浸透桐油的葛布,“若是裹着新米顺运河而下,能保三月不霉。”
“二叔说笑了。”她退后半步。
新妇入门,府上男丁都有意避着,偏偏这陆明渊好似全不在意。陆家大房二房虽然分府别居,可是仅一墙之隔。他不好好地在二房待着,白日间却跑到大房来闲逛。
昨日他勘破“义商”的事却没有揭穿,又在喜堂上出言替她解围,沈月昭本来想好好向他道谢的。
只是这吊儿郎当的模样……
她不由又打量一眼,他眉眼生得与陆明允五分相似,只是陆明允端方自持,而这位少年郎唇角却总噙着抹讥诮的笑,瑞凤眼尾迤逦如工笔勾描,在清俊里酿出三分秾丽。
确实当得起“风流倜傥”四个字。
“嫂嫂这般盯着,可是要将我脸上盯出个漕运图来?”他戏谑到,饶是沈月昭一向冷静自持,听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,耳根倏地红了。
登徒子!这跟当众调情有什么分别?!
“二爷不愧是船舶修造的行家,”她退开半步,语调里带了三分讥诮,“开口闭口都是漕运,当真巧思通神。”
正是昨日他在喜堂所言。
“嫂嫂谬赞了。我不过挂个名罢了。营造之事我无须插手,只需做个富贵闲人便好。”
陆明渊瑞凤眼微微眯起,却并不恼怒,眼角笑意更深。
“二叔。”元朗不知怎的来了这库房门口,奶声唤着就往陆明渊怀里扑,陆明渊笑着摸出块松子糖逗他,抱着他往前院去了。
“夫人见谅,小少爷非要来这儿。”乳母垂首告罪,却拿眼角余光觑着沈月昭的神色。
“不妨,你去伺候吧。”沈月昭不动声色,心知又是老夫人的伎俩。
“对了,陈嬷嬷。”看着乳母追着元朗走远,沈月昭突然出声问,“陆二爷不用上朝么,怎么这么闲?”
这话她早就想问了,上辈子她死之前,听说陆明渊已经做到了市舶司分司提举,常驻明州。
大宁与姜国划江而治,定都越州。若说江南水道漕运关乎民生命脉,那么两江贸易更是关乎两国的微妙关系。
虽然敌对,但两边民间常有贸易往来。当朝天子奉行堵不如疏,便常由天子心腹兼管市舶司,掌管海外贸易征税。
这是个富得流油的肥差,还可接触敌国情报网。官家表面派陆明渊外任明州,其实早已为他回朝越州铺路。
沈月昭的母亲是没落官宦之女,幼时她曾被寄养在外祖家中一段时间,因此从小对朝堂之事,也算耳濡目染。
“二爷这是在丁忧期间呢,三年还未期满。”陈嬷嬷附耳过来,神神秘秘,“咱们上一位夫人,和二房的老夫人,前后脚走的。”
丁忧期间不得为官,三年期满再听朝廷调遣。这无疑对陆明渊的仕途有极大的影响。
沈月昭背后窜起一阵寒意,她想起陆明渊的母亲。那个温良沉默的陆二老夫人。
陆二老爷走得早,她嫁进来就没见过,只见过他留下的一房妾室,就是陆二老夫人。
因为陆二老爷正妻早逝,只有这一房妾室,且她儿子陆明渊又有出息,因此人人都尊称她一声陆二老夫人。
前世见她最后一面时,她身子骨还很硬朗。怎么前脚自己刚死,她就病逝了?
沈月昭直觉这不是个巧合。
晚饭后,沈月昭倚在美人榻上绣着给元朗的布老虎。金线才勾到虎须,烛火忽然一晃,陆明允的影子已笼住绣绷。
“库房湿气重,夫人不必再劳神。”他嗓音温润,语气却带着压迫感,“明日将库房钥匙交还母亲吧。”
沈月昭仰头望他,刻意颤声道:“郎君说的是,只是母亲今晨还夸儿媳理账勤勉......”
陆明允擒住她手腕的力道蓦地加重,沈月昭嗅到他袖口飘来的焦苦气,好像是生丝焚烧的味道。
“月容。”他忽然唤三妹的闺名,“听话。”
烛火映得沈月昭白皙的皮肤似暖玉一般,泛着蜜色。
陆明允的神情忽然变得温柔,眉眼间的冷峻化开了些。擒着她的手松开,抚上她颈间。
“郎君,”沈月昭突然绷紧了身子,“您忘了吗,妾还在给姐姐守孝。”
陆明允的动作忽地顿住,眼底雾气倏然散去。
沈月昭看到他扫兴的表情,松了口气。
“那你好好休息,”陆明允转身离去,袍角扫翻绣筐,金线缠着银针滚了满地,“记得,明日将库房钥匙交还母亲。”
“且该预备着三朝回门了。”
说完他推门离去,门扉开合间漏进的春寒让沈月昭不由打了个寒战。
“姑娘做什么又赶姑爷走。”云织一脸疑惑。
“没什么,他不配在我这儿睡罢了。”
沈月昭觉得自己月容妹妹的清白之躯,切不可被这头猪拱了。
她又回忆起刚才陆明允看她的神情,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。不由疑惑起来。
她虽然和月容同母,但她们俩长得并不相像。月容像母亲,风流袅娜,而月昭像父亲,更多了点儿沉稳端庄。
可惜男人不喜欢。
至少渣男陆明允不喜欢她。这是她上辈子非常确定的事。
所以他绝不是在透过月容的脸看她沈月昭。
她又想起那幅并不是自己绣的肚兜,脑子里忽然乱得很。
他到底在看谁?
他松开了手,神志蓦然清明,淡淡看她一眼,拂袖离去。
沈月昭冷然地看着他的背影,这渣男看来对月明姐姐还真是情深义重。
可是月明姐姐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,元朗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?
正思忖间,云织捧着一摞账册进来。
“姑娘,老夫人差人送了私账的账册来,叫您核对着把织坊的利钱入账。”
沈月昭接过那摞账册,拍拍上头的灰尘。
她觉着这账册里会有线索,连早膳都没用,就打开她生产那一年的账册,一页页翻看起来。
沈月昭的指尖在账页上划过。
永昌十四年十月……莪术一钱。
永昌十四年十一月…莪术一钱。
永昌十四年腊月…莪术…一两?
她瞪大了眼睛。
这么大莪术的量,是要给牛用?
莪术本是行气破淤的药,老夫人调理身子的方子里一直有这味莪术。所以月月都有采买的记录。
可是却在她生产的那个月,突然加大了采买的量。
依她对陆老夫人的了解,这账册她是月月都会过目的。
这么说…林姨娘前世害她,在她的安胎药里加入过量的莪术,老夫人都是知情的?
沈月昭的指甲陷进账页中,摁出个凌厉的指痕。
她合上账册,取来朱砂笔,在账册最新一页工整写下:“永昌十七年四月,购莪术五两。”
“姑娘!”云织惊呼,“这用量...好像有些大?”
她指着账页上每月一钱的字迹。
“就照这样记。”沈月昭将账册递还,“去告诉老夫人,就说我查账时发现莪术存量不足,特意为她多备了些。”
午膳后,沈月昭特意去了松鹤堂伺候老夫人喝药。
老夫人看着眼前浓黑的药汁,皱眉道:“今日这药...”
“母亲放心。”沈月昭亲自捧药上前,“儿媳特意请教过大夫,说莪术需足量才见效,因此这药,足加了比平日多一倍的莪术。”
她指尖在碗沿轻叩,学着前世老夫人督她喝安胎药时的样子。
沈月昭用老夫人前世看着她的眼神,看着这位伪善的婆母。
有点像猫捉老鼠,猫想看着老鼠怎么死的,那种玩味又残忍的眼神。
老夫人脸色骤变,她想起今晨云织来还账册时的说辞。此刻盯着沈月昭含笑的眼睛,竟从脊背窜上一股寒意。
“母亲怎么不喝?”沈月昭歪头,“莫非...怕这药有问题?”
满屋仆妇的注视下,老夫人颤抖着接过药碗。就在唇畔将触未触之际,沈月昭突然“哎呀”一声打翻了药碗。
“瞧我笨手笨脚的,这就去重煎一碗。”
看着药汁泼洒在地砖上滋滋作响,老夫人终于瘫软在椅中。
“她是月昭…是月昭。”老夫人颤抖着捻着手中的佛珠,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“她是来索命的,来索我们的命……”
沈月昭悠悠走到门口,忽见陈嬷嬷气喘吁吁地来报:“老夫人、夫人,宫中的琼林宴……”
陈嬷嬷显然是太激动了,跑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宫中的琼林宴,信王妃邀了夫人相陪。”
刚才还瘫在椅子里的老夫人瞬间弹了起来。
沈月昭也有些惊讶。琼林宴是朝廷为新科进士举办的官方宴会,算着日子,今科春闱已经放榜,是该办这琼林宴了。
琼林宴是只有官家皇后钦点的内外命妇才能列席的。她身上没有诰命,所以上辈子是想都没想过能参这种宴会。
没想到信王妃竟然邀了她相陪,这倒是合规矩的。受邀琼林宴的内外命妇可以择一名官宦人家的夫人或是女儿作女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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